1.热痞是热聚于胃而胃气壅滞所致,不是有形的实邪,所以心下虽痞,按之自濡。《伤寒论》第151条“按之自濡,但气痞耳”,就是痞证按之濡的病理解释。但心下痞按之濡,不是绝对的,当胃气壅滞较甚时,也可能按之硬,设兼有形实邪,更会是按之硬了。总之,不论是按之濡还是按之硬,不论是无形邪热或有形邪热,就其性质来说,都是实证、热证,前人有“心下痞,按之濡属虚痞”的说法,是不够恰当的。
2.热痞脉象,何以有沉紧与关上浮的不同?因为临床上往往同一类的证候,出现多种不同的脉象;也往往有许多不同的病证,出现相同的脉象。所谓“紧反入里”,就是说原来的浮紧脉,变为沉紧脉,沉为在里,紧为邪结,这与表证因误下而邪陷于里,以致热结成痞的病机完全一致。脉证合参,就可得出正确的诊断——热痞。至于关上浮,从关脉候胃,浮脉如不兼表证多属里热的规律来看,与胃热气壅致痞的病机也颇一致,何况浮的部位独在关上呢?脉证合参,自是热痞无疑。这并不是什么矛盾,正是一证多脉的具体体现。
3.治疗热实痞证,何以不用辛寒、甘寒,却用苦寒?这是取决于药物的性能特点的。我们知道,辛主散,辛寒的药物能达热出表,适用于热势外盛的证候;热实痞证乃热邪内聚,所以不用辛寒。甘主滋,甘寒的药物能滋阴清热,适用于胃阴虚而余热未尽的证候;热实痞证是热壅气滞而胃阴不虚,所以不用甘寒,且甘寒腻滞,用之不但无益,且有恋邪的流弊。苦主燥,苦寒的药物能直折壮火,清泄内聚之热,所以治疗热实痞证独用苦寒。
4.治疗热实痞证,何以禁用攻下?既禁攻下,何以热痞主方却用大黄?因为痞的病位在上,即以有形实邪的痞证来说,也不可用攻下,若误用攻下,势必伤其无过而发生变证,甚至带来极坏的后果。如第205条“阳明病,心下硬满者,不可攻之,攻之利遂不止者死;利止者愈。”有形实邪之痞,尚且禁用下法,何况无形之热聚成痞呢?既然如此,为什么又用大黄呢?首先从大黄黄连泻心汤的方剂内容来看,方中的主药是大黄、黄连(应有黄芩),两味都是苦寒药物,但性质却迥乎不同。吴又可曾作过精辟的分析,他说:“黄连苦而性滞,寒而气燥,与大黄均为寒药,大黄走而不守,黄连守而不走,一燥一润,一通一塞,相去甚远。”由此不难看出,如果单用黄连治疗热痞,虽有清热之功,却无破结之力,势必无效,若与大黄配伍,则既能清热,又能破结,相得益彰。于此可证,治疗热痞使用大黄的目的,并不是攻下有形的实邪,而在于增强清泄痞热的作用。然而大黄毕竟是泻下药,用于病位偏上的痞证,终嫌不够贴切。所以《伤寒论》运用此方采用了麻沸汤(沸水)渍服的方法,取其气而不取其味,这不仅避免了药过病所的流弊,而且大大发挥了轻清泄痞的力量。
5.热实痞证治当清泄,但也有宜用大柴胡汤的,应如何辨证?据《伤寒论》第165条“伤寒发热,汗出不解,心中痞硬,呕吐而下利者,大柴胡汤主之”的内容来看,只提出发热汗出不解,没有提到恶寒,自然不是表证,而是里证、热证、实证。那么,心中痞硬,也因胃热气滞可知,不是痞濡而是痞硬,其壅滞的程度必然较甚。在肯定证情属热属实的前提下,不难测知呕为热呕,利为热利,正由于胃气壅滞较甚,热虽下迫,利必不爽;胃热上逆,呕必严重。呕甚为病势偏上,呕而发热与柴胡汤证的病机一致。由是可知该证的病机虽然在里而势实偏外,所以不宜纯用苦泄,而宜用既能泄邪于里又能达邪于外的大柴胡汤。方中虽然也有大黄(《伤寒论》原文该方无大黄),由于既有柴胡的升清达邪,又有姜、枣的补正和中,且与芩、半、枳、芍配伍,其意仍在于泄痞于中,不在于攻邪于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