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寒六七日,大下后,寸脉沉而迟,手足厥逆,下部脉不至,咽喉不利,唾脓血,泄利不止者,为难治。麻黄升麻汤主之。
麻黄升麻汤方:
麻黄二两半,去节 升麻一两一分 当归一两一分 知母 黄芩 萎蕤各十八铢 石膏碎,绵裹 白术 干姜 芍药 天门冬去心 桂枝 茯苓 甘草炙,各六铢
上十四味,以水一斗,先煮麻黄一两沸,去上沫,内诸药,煮取三升,去滓,分温三服,相去如炊三斗米顷,令尽,汗出愈。
【解析】本条论述寒热错杂,唾脓血泄利的证治。
伤寒六七日,本为邪气内传之时,但若表不解,则仍当解表。即使邪气化热入里,若尚未构成阳明胃家实证,也不能误用攻下之法。今医者用大下之法,故实属误治。误下后,正气受伤,上焦阳热之邪内郁,因此寸脉沉而迟,尺部脉不起;阳虚气抑,不达四末,阴阳气不相顺接,因而手足厥逆。阳热郁于上,痹阻咽喉,灼伤络脉,所以咽喉不利而吐脓血;误下伤正,下焦有寒,因而泄利不止。此上热下寒,气阴两虚,寒热虚实杂糅之证。如治寒则遗热,治热则妨寒,治实则碍虚,补虚则助实,故“为难治”。而麻黄升麻汤实可清上温下,发越阳郁,滋阴和阳,故用之最为适宜。
麻黄升麻汤用麻黄、升麻透发内陷的阳郁之邪,升麻兼以升举下陷之阳气;用黄芩、石膏、知母清肺胃在上之热;用桂枝、干姜以温中通阳;用当归、芍药以养血和阴;用天冬、萎蕤以养阴生津、滋补阴液不足;白术、茯苓、甘草健脾补中、交通上下之阴阳。本方宣发阳郁之邪,滋补脾胃之阴,温养下后阳气之虚。虽主治寒热错杂,但偏重于宣发升散,故以麻黄升麻为方名。
本方用药的特点是:药味多,以适应病情之复杂;剂量小,以利于阳郁之发散。在药味多、剂量轻的前提下,麻黄、升麻的剂量相对为大,从而突出了本方以宣发为主的治疗作用。通过药后的宣散汗出,不仅使内陷之邪得以外透,且使表里上下之阳气得以通达,阴阳水火能得以交通既济,则使其病得愈。方后注云“汗出愈”,可见其重点乃在于透邪外出。
对于本方,历代注家争议颇多,有人认为非仲景方,亦有人认为此方没有实用价值,当废弃不用。从理论与实践两方面去分析,上述看法皆有不全面之处。因为《伤寒论》是一部完整的、充满辩证思想的巨著,统观全书篇与篇、节与节、条文与条文之间,无不首尾相接,前后呼应,有机相联。尤其它的辨证论治的思想体系更具系统性与完整性。书中所载112方也都是实践经验的结晶,具有很高的实用价值,绝非似是而非,有无两可之属。仅从其治疗寒热错杂证来说,全书总结出了几个大法:其中有乌梅丸的寒热并用,重点在于酸敛收纳之法;有黄连汤的寒热并用,重点在于和中之法;下文即将提到的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的寒热并用,重点偏于苦降之法;也包括麻黄升麻汤的寒热并用,重点在于宣发之法。虽然各种方法如收、和、宣、降各有侧重,但它们都是有效地治疗寒热错杂证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。如果将麻黄升麻汤废弃,则其治法将是有降而无升,有收而无宣,这就破坏了《伤寒论》辨证论治体系的完整性,这是其一。唐代医学大家孙思邈的千金萎蕤汤,从其方药组成和治疗作用看,与麻黄升麻汤有某些近似之处,或者说是从麻黄升麻汤发展演变而来,而千金萎蕤汤的治疗作用及临床疗效,是被后世医学所肯定的,因此麻黄升麻汤也并非没有价值,这是其二。第三,陈逊斋医案载,用本方治李梦如子喉病兼下利而获效。因此,无论在理论上或实践上,本方的作用和价值都是不容置疑的。当然对本方还有待于我们在今后的临床实践中进一步研究与探讨,使之得到更好的继承和发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