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汗多,若重发汗者,亡其阳、谵语,脉短者死,脉自和者不死。
这个是给治死的。“发汗多”就是反复发汗,“若重发汗”,就是蛮干,就是大量发汗,重(zhòng)发汗,本来不要重发汗,而他偏偏要给重发汗。
那么这两种全是“亡其阳”,这个阳就是津液,在这儿更看出来了。所以他这个书的“阳”不像咱们后世所说的阳。咱们后世所说阳,都是热,他(仲景)说的这个阳是津液。发汗最丧失人津液。由于大量津液亡失,胃中干,他就要“谵语”。这纯粹是给人(误)治的。“脉短者死”,看津液虚到那个份上。脉短,一般的脉,上到寸口,下到尺中啊。那么如果它就剩关上这么一点了,叫短,上不及寸,下不及尺。“脉短者”,这是血液、津液虚竭之象了,那非死不可。“脉自和者不死”,上下脉还匀调,没虚到家,虽然谵语而不要紧的。
这个病我的确遇着过,这都是在以前我私人开业的时候。我还记得那个人呢,这个人是个山东人,姓马,是个女同志,很小岁数,20多岁,她是个教员,特意来北京找我看病。那一阵儿我一个学生是山东人(可能是我的学生介绍来找我看病的)。她什么病呢?她是糖尿病。来了我给她吃药,主要就用这种白虎增液加人参之类,她的糖尿病很快就控制住了,就蛮好了。她家里非常穷。她从山东来北京就到她一个老乡家住了,就是我那个学生家。不知怎么的,后来她感冒了,那一年流感相当凶。她就住医院了,咱不必说这个医院名了,这是北京很有名的一个医院了。住医院后她的发烧,打针不退,后来怎么办呢?就给她吃阿司匹林、ABC这种发汗药,一吃烧就退,可是今天退明天就起来。还给她吃发汗药。这个人被这么往复治疗了一个多月。后来,跟我学习那个人到医院去看她,看着不祥了,他就跑我这儿来了。他说,唉呀,坏了!我说怎么的了?他说她得感冒了,住医院了,我今儿去看她,我看恐怕不行了。这个人也(给姓马的老乡)请了旁的大夫。后来他说你给看看去好不好?那一阵儿私人开业大夫到大医院去受气,(而且也没有会诊单,不符合会诊流程)我说我不去。他说你去吧,那个医院他有认识的人,他说你给她看看。我说去就去吧。我去了。这个人(马姓患者)那是骨瘦如柴,她穿着袜子啊,就像一个棍儿挑着个袜子似的。脚那个肉都瘦没了,她就是(因为)反复发汗嘛!我一看,在我(去会诊)以前,也请过一个中医,我一看那个方子,是四逆汤,就是附子、干姜、甘草。也是个老大夫开的。我也没吱声儿。当时咱也不是给会诊去的,开出方子那医院也不接受。然后我就跟那个同学出来了。我说,现在没法治疗了。她那个脉浮而无力,虚数无度,快得很,还是烧。我说现在就一个法子,也不一定能救其命,或者能好一点,大量白虎加人参,这个参非搁好参不可,起码西洋参要搁一两,一两西洋参(对于患者来说昂贵得)了不得,她穷啊。他说她能好吗,准好吗?我说我也不保险,现在没旁的法子,只能这么用。大量用人参,大量用石膏。后来他想一想,摇摇脑袋,他说她太穷了,她要不能好了就不必非得治了。这个人(马姓患者)很快就死了。(我认为)这就是给人(过于发汗)治死的。现在这种流感、病毒性感冒,一般说打个吊针就能好,(如果过于发汗)他不会好的。开始那个热,我们常用小柴胡加石膏就蛮好蛮好的,就不会有这种(过度治疗的)情形。一发汗,体温当时散一散,就好了。你看看古人发汗,没有反复发汗的。所以麻黄汤之后表不解,只能用桂枝汤。桂枝汤解肌呀,不是个大发汗药。
所以这(马姓患者)是纯粹给大夫看(坏)的,大夫真有这样(误治)的。我到这个医院(按:指东直门医院门诊)没再见着这个病,私人开业时候什么怪病都能看着,现在遇着这个病(的患者)一般都到急诊室了。